每当翻开残缺的小学日记时,隐隐的,似乎听到那清脆的“叮咚”一声,那是金属愉悦的碰击,携着那沧桑的、幻若的一声“谢谢”,内心莫名悸动,仿佛一下子又回到天真无邪的日子。
“哗啦啦”,我倾下猪猪储蓄罐里头的`硬币,金的,银的,好多好多啊。我拍拍小小的胸脯,对小伙伴说:“走,这次我请你哦,不过啦,只能一块。”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骄傲之色。我轻轻捻了两枚硬币,一枚斑驳着锈迹,另一枚崭新如雪。我摊出手,哝:“选一枚。”他拿走了新的那枚,我有些想发作,但又想了想,还是算了吧。“哼”了一声,说:“赶紧走吧,买辣条去。”
我把手里那枚锈迹斑斑的硬币死死钻在手中,生怕被坏人抢走。心里也痒痒的,买辣条哩,一元两袋,一想,小脚又加快了步伐。“别走那么快啊,看你是八辈子没吃辣条了吧。哈哈。”小伙伴有些揶揄地说。“哼哼,反弹。”我不甘示弱。“反弹无效。”“反弹有效”“无效”“我说有效就有效”“我说无效就无效”“哼”,两人一起别过头。新出的太阳有些变暖了呢……
我俩迈着小碎步,揣着满满的希望,一路向前。远远地,就知道小卖部的方向啦,嗅嗅鼻就知道啦。
忽远忽近的一种魔音灌入双耳。“咦”,我双眼一亮,这是啥子音乐哦?我咽了咽口水,好奇心淹没了腹欲。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声源。愈来愈近了,那是一种不可名状的、不可言喻的声音,拉着好长的调子。
我挤过人群,真相大白: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爷爷依在树前,拉着一个有点像“锤子”的东西,没错,是“锤子”,那锤子倒是有些不同,几根线缠着,其头部也是方的。他用布着老茧的双手拉着。那调子忽快忽慢、欲扬欲挫,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我就呆呆的在那听着。
良久,蓦然一惊,才发现自己还站在这,只是这音乐有些吸人,尽管不懂里面的情感,但也是回味无穷。
“老爷爷,你拉的这是啥呀?”,我有些好奇,“这叫二胡,二胡,是种老乐器了喽!”他扯着嘶哑的喉咙回答道。“二胡,哦,原来这就是二胡啊,我们学一篇文章叫《二泉映月》,那个瞎子阿炳就是拉着这个的嘞。”“是啊,他可是我的偶心呢!”他浑浊的双眼透出一抹精光。“那,这二胡能借给我看一下吗?”“不行。”他有些严肃。“啊,为什么?”我撅着小嘴嘟囔到。“这可是我的老伙计,老搭档,他可不是借的。他和我还有一段故事哩!从前啊,家里穷,唯有这把二胡,家传的,很值钱。一个富人想买,但我不肯卖,他开高价,我也不卖。他生气了,就叫人抢,我死活没给,紧紧抱着它,任他们拳打脚踢,哝,我这左腿就是被打折了的。”说着他指了指自己不堪的左脚。我有些沉默,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叮咚”,一声清脆悦耳的金属碰击,将我惊醒,我回头一看,只瞥见那茫茫人海中一个不起眼身影。
“叮咚”,又一声金属碰击,我将那枚被手汗润湿的锈迹斑斑的一元硬币,投进铁碗。“老爷爷,这是我的辣条钱,现在归您了!”
他缓缓伸出崎岖不平的手掌,轻轻抚摸我的头,喃喃道“这样就够了啊!这样就够了啊!谢谢你,小家伙!”他有些激动地,忘记左腿的伤,“噌”一下站起来,朝着攀升的太阳,露出了满足的笑容。阳光下的老爷爷,感觉年轻了不少呢!
可惜,自那以后再也没遇过他,留给我的,只是一个昂起胸膛的残烛。
如果,一枚硬币可以换来光明;如果,一份温情可以换来阳光,我愿意以身躯为炉,煅烧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