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许怀蓉:
在看《致我们单纯的小美好》你再次遭遇那愚昧无知、那痛苦——那同样的老情况,你想通过写作、翻译、自建App和艾灸去获得幸福,在那一刻你觉察到了,然后告诉自己那里没有幸福,那只是看上去幸福,但是没有幸福,幸福是在真我里,幸福是在这里,不用通过做了那么多事来获得,你可以现在就感到幸福和满足。
你质疑你在做那件让你内疚的事情之前你相信的念头,你不仅仅立刻认识到你的无辜,并且你无法再相信过去你相信的那些,所以,你的一切随之而变。
昨天晚上你的心情还很复杂,你想反悔,不想再来帮姑姑带孙子,你觉得好辛苦啊!就为了这么一点钱,你就来做这么一件事,感觉太不值得了。
你发现这样的时刻似曾相识,你想起了2010年3月份磕完2万个头的时候,回到堂叔的家里和印刷厂里,第一次觉得是那么幸福,觉得可以这样子生活真好。
2010年3月5日星期五下班在去身心飞翔心理工作室报到的时候,你对自己说:“好久没磕头了,真想好好的磕头。”没想到,后来就真的让你磕到想哭了!
晚上八点到安新街29号开会,或许是之前表现得太积极,你、林悟和邱典修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所谓的“身心飞翔工作室核心成员”。
可不可以不要啊?这个怎么先打一声招呼都没有的?……你在内心嘶吼。
自从小花退出之后,“豆腐三人团”就只剩下你和林悟,你跟他对望了一眼,感觉前途黑暗。
会议开得热火朝天,看着大叔他们在眼前议论纷纷,你的脑子开始抛锚了,可以听见其他人在讨论不同的观点,但话从你的头脑里滑了过去,就像水从小孩的手指间流过去了一样。
会议到晚上11点半的时候,宁静老师突发奇想地说:“每个人复述一遍刚才的开会内容。”
你、林悟和邱典修都吓了一跳,好像作弊被抓到一样,其他人都有条理的讲述了一遍,林悟非常勉强地罗列了几个要点,讲完暗自拍拍胸口,余惊未消。
邱典修是一名交警公务员,他正纠结在要女朋友还是要身心飞翔的选择题上,原来他女朋友不喜欢他参加心训班,特别是得知七天七夜的特训是做什么之后,她更加不理解,生怕他学着学疯了,于是告状到他的父亲那里去。
今晚的会议,他坐在你旁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将能够想到的会议内容拼凑出来。
金刚本来就是核心工作人员,居然也说不出来,这让人出乎意料!
你早就飞到不知哪个国度去了,自然也讲不全。对于宁静老师这样的指令,感觉对于你们这些新人来说是不公平的,只是在这里似乎是没有公平可以讲的,经过权衡,你决定还是顺其自然,看看会发生什么事情!
听完所有人的回答,宁静老师和大叔边泡茶边呵呵笑笑,一副老奸巨猾的样子,宁静老师让大叔点评一下每个人讲中了几个点,讲不到位的要罚。
罚?开会还要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会这样子!
结果宣布下来,金刚和林悟被罚磕3万个短头,你和邱典修被罚2万个,明明金刚和林悟比你了解身心飞翔,怎么反而罚得比你还多?看来对于一个地方的了解跟时间的长久是没有必然联系的。
2万!
那是怎样的一个概念?你有点兴奋,觉得蛮新鲜的。林悟愁眉苦脸,天似乎要塌下来一样,他的焦虑综合症又开始发作了。邱典修毕竟是久经职场,对于这种从天而降的灾难,完全不动声色,反而在想着如何逃过此劫,同时继续掂量到底要不要离开?金刚雷打不动的去做他的功课:数息。
记得阿昊在磕1.5万个头的时候哭了很多次,那么我将会是怎样呢?
开完会正好是晚上12点,你打算开始磕被罚的2万个头,因为觉得宁静老师有可能会真的要你们在这两天就磕完,没磕完不能走人。林悟用你疯了表情鄙视了你一下,老神在在的说:“你别傻了。你要磕自己磕,我要先去睡觉。”所有人似乎都认为宁静老师是在开玩笑,不是认真的,这让你有种是否自己想太多了的感觉。看着他们都去睡觉,经过一番心理挣扎,你决定磕头。
因为那个人叫宁静!
事实证明半夜磕头一点效率都没有,因为磕了几个就困到半死,结果就是睡觉的时间还多过磕头的时间。
你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对于这样的要求都可以无条件接受,可是你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开始了。
翌日早上起来磕完了每个星期的功课2500个头,可能是你之前看太多张德芬的书了,这种诡异的旅程你竟然一点都不觉得荒谬。
从这星期开始你们的功课有所变化,磕头数量从之前的2000变成2500,数息依然是半小时,而你比其他人还多了一项:每天用毛笔抄写一篇《心经》。
周六傍晚开始降温和下大雨,据说师兄师姐们正在安新街29号那里闭关“参公案”,也就是说从昨晚开完会他们就继续上课到现在。你完全不晓得他们在做什么,只知道今晚不用上课,改成了磕被罚的2万个头。
忙着中考的阿昊被父母送过来,他关心地问:“你们被罚了磕2万个头?”
“是啊,比你上次还多。”你笑嘻嘻的说。
“我那次磕得很轻松啊!”
“那你干嘛还哭?”
“我也不知道。”
“不会吧。自己做过的事情都不知道。”
跟他聊了几句之后,你回到女生房打算开始磕头,但是磕了几个就放弃了。脑中漂浮各种声音:“今天已经磕了2500个,够了”、“磕头太累了,明天再磕吧”、“好困啊,早点睡觉,明天早点起来”、“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件事呢?真讨厌”……自我轰炸完毕后,你弃甲归田,早早跑去睡觉,不管那磕头到底要怎么办。
周日早上睡到9点起来,以为外面下大雨,半夜就听到沙沙的声音,原来是众人在磕头,可能连这房子里的木头都学会了磕头吧,因为据说这里有磁场。很少见到这么齐的阵容,在男生房里看到林悟已经“开工”,连忙吃完早餐,也加入行列。
就这样没有头绪的磕着,朝着2万的目标迈进,一个又一个,一到十,十到百,百到千。这一天结束的时候,正好磕了5千个,差不多一个小时磕5百个。
膝盖、手腕、大腿、背部……正确的说是全身都痛,在未磕和在磕的时候,你说,这是天杀的破玩意,这是不人道的事情,这是疯子的行为,你再也不来这里了……从不知道2万个磕头是什么到终于知道5千个磕头是什么的过程中,只做一件事:磕头,然后才是吃喝拉撒和睡觉。你很焦虑,一天才磕了5千个,那就意味着你必须保持同样的速度才能在接下来的三天磕完。
三天!你要怎么请假?
内外环境的压力从来都没有消失过,为了尽快磕完能够早点回印刷厂上班,一个又一个的投机取巧的念头像泡泡一样的绵绵不绝,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你就想随便磕几个然后把数字直线飙升,反正也没人知道。你从来没有这么渴望回到那个你一点也不喜欢的工作岗位,你从来没有像这个时候觉得那份工作是多么的适合你,你也从来没有像这个时候想念你原本的生活。
周日晚上在临睡之前你还是给堂叔发了请一天假的信息,心中对于何时回去其实也是没底的。这就让你更想做可耻的事情了!作弊!
而且还真做了!
周一早上,在你跪着磕了几十个头之后,发觉这样磕头好晕,因为没有站起来,所以气血反而不通,更何况还是在早上四、五点起来磕,整个人处于半昏睡状态,不出所料,很快就趴在垫子上睡着了。
醒来一看,窗外阳光明媚,你想既欺骗别人又欺骗自己,这是何苦呢!更重要的是,在背后永远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在注视着一举一动,这个人就是自己。外面冷气嗖嗖,可是你的心却是热腾腾,衣服的盐灰大概可以拿来炒饭了。
手机响起信息的铃声,打开一看是三八妇女节的祝福信息,其中一条是几百年没联系的美璇姑发来的,有点惊讶,但又无心关注,此时此刻只有累和焦虑,离2万的距离依然很远,要尽快回去上班的心理压力一直都在直线上升。
当头脑处于这样的状态时,它彻底被它所相信的那占据,完全没有任何其他的可能,只能沿那原来的思路走下去。
你坐在垫子上无力的发呆:原来已经是妇女节了,而我在努力的磕头!这日子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子,是飞来横祸呢?还是因为心想事成?没有无缘无故的灾难,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喜从天降,一定其中有某些环节在运作,而我还没看到。你看着窗外明朗的阳光,不知道堂叔的公司怎样了,既然没打电话过来,那就表示一切太平。
晚上躺到床上睡觉的时候,数字终于达到1万个。几乎没放过一分一秒,连坐下来好好喝一杯水,吃一碗饭都舍不得多花一秒钟,尽了所有的努力才突破1万。
原来1万是这样子的!
达到某个目标的时候快乐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为了达到的这个过程却漫长的像过了几个世纪,而我们往往都是为了达到某个目标,全神贯注盯着它,跟着它,身边有多少事物飞过,我们看不到,就算看到了也觉得不重要。
膝盖、大腿、手腕都在剧痛,用可以止疼的药膏,一擦上去,在几秒之内立即见效,不是不痛,而是可以减轻80%吧……但是,痛还是得磕啊!心中不断催促自己:“不能再请假了,所以这一天无论如何都得磕完。”
周二早上,你只能作弊,事后心脏扑通扑通跳,久久无法平静。脑海中闪过一个场景,你因为贪赃枉法而被抓去坐牢,想到就后怕。在这段黑暗的时间,也是内心黑暗出来作怪的时候,因为没有人看到,可以放下所有的伪装,可以以次充好,可以自欺欺人,可以投机取巧……可是在做这些的时候,你发现,内心的自己除了摇头还是摇头,还有犀利的指责,这可如何是好呢?一方面要追求数字的增加,一方面又不想再经历身体的疼痛,最后你豁出去了!磕完2万个头后就离开这里,至于那个死胖子老师为什么要罚你们磕头都没关系。
到晚上12点睡觉的时候,还是没法磕完,还能怎么办呢?还是不能回去。
为什么你不去求宁静老师呢?就是白天回去上班,下班再回来磕头,同样被罚的邱典修不就是这样吗?为何你没有打这个电话呢?
答案就是:你想要磕头,你需要磕头,因为你正在磕。
只是你说了一个“我不能在这里磕头当我在这里磕头的时候”的故事而让你内疚,你认为你得按时去上下班,不能不遵守和堂叔堂婶的约定,你觉得自己失信了,你的心深陷在这些信念中动弹不得,这让你产生了罢磕的非暴力不合作。
周三中午,你和林悟都呆坐在地上,你们都是同样的身体疼痛,精神紧张,你赶着去上班,他赶着回校上课,感觉已经达到极限,再磕下去就要崩溃了,甚至出现自暴自弃的心理:大不了走人不干了!
金刚顶着3万的巨额磕头数目,还很大方的承担下了每天的买菜做饭和其他家务工作,让你和林悟可以全心全意做好磕头这件事。
你们非常感激,但从没想过要去帮他分担一下。
当他看到你们这种状况的时候,还主动跟你们谈心,他缓缓地说:“有人把这磕头称为:忏拜,很多时候我们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今时今日的状况?为何自己会在这里?为何要做这些事情?……那是因为在我们的今世或者前世,甚至是家人做了亏心事,而这些怨气累积下来就会阻碍身心的气脉流通,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人心情不好,很容易浮躁、生气和闹事,所以我们通过忏拜来忏悔我们或者家人的过错,让心恢复到平静的状态,自然家庭和睦,事业发达。”
听着金刚这番话,你连连点头,深有同感,有很多自责,所以你要磕头,所以没有打电话给老师,因为这个决定权不在老师,而是自己的手上。
通过金刚的点化之后,你和林悟的心情好了起来,开开心心的继续磕头。端端正正做好每一个动作,既然现在已经是这样子,那就做好它;既然是自己选择的,就不要管周围人的看法。如果工作因为这样子而丢的话,那就丢吧,现在先做完这件事。
心从念头中彻底解脱时,就好像发生了一场大爆炸,它变得无限、充满创造力,它不可阻挡,而它的本性是善——这是过去你所不知道的。心自由了。
终于到只剩下5900个的时候,似乎是开了窍一样,掌握到一种轻松的磕头方法,而且磕起来不费劲,气不喘。
到剩下5300的时候,李成风进来说宁静老师找你们谈话,你和林悟对望了一眼,不知道接下来会是怎样的安排,身心飞翔时刻都有陷阱,你们必须保持警醒的状态。
穿上外套,这几天降温,但是你们没有时间去感受这温度的变化。走出已经有3天没有离开过的屋子,似乎很久没有接触社会的感觉了,在磕头的期间,一分一秒都是珍贵的,你们在跟时间赛跑,同时也在跟自己的纷纷杂念做斗争。
见到宁静老师,她笑笑的看了你们一眼,问了一下还有多少没有磕完,你们都淡淡的回答她,已经做好无论是怎样都不怕的心理准备,就算此刻跟你们说再加1万,你可能也只是点点头,然后回去继续奋战。
“你们可以回家了,剩下的等周末回来再完成。”
“啊?!……真的吗?”你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都惊呆了。
宁静老师笑着点头,你们兴奋地跳起来,旁边的李成风也替你们开心。
你似乎听到了天堂的铃声,原本寒冷的天气一下子也变得暖和起来了,之前一直很想走,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想要走的念头,反而告诉你们,你们可以走了,突然感觉这世界变得极其的美好,可以自由自在的走动,可以好好的吃东西,可以听音乐……
阿,当你失去自由的时候,才知道原来的生活是多么的美好。
回到安新街27号,你看着这磕了3天的房间,那个时候没有心情和时间去注意任何东西,一心一意就扑在磕头的事上,而再次走进这房间的时候,心态已经不同,甚至有点不舍,那段争分夺秒的时间,汗流浃背也不愿意歇息的坚持,还有摇摇欲坠的不平衡感,却能接着一个又一个磕下去,就为了多磕一个头……为了多磕一头,想尽了一切的招数来摆平自己内心的骚乱和抵触,连哄带骗的让自己再磕一个,再磕5个,就这样磕到10个、100个、1000个,直到10000个。
你突然明白了:我们的生活不也是一样嘛……都在做着一件事——活着。
时隔4天,你终于又上班了。
第一次发觉可以上班真好!
虽然公司电脑老是出故障,动不动就蓝屏,但是你却一点也不觉得不耐烦,心平气和的按下重启键。
你很珍惜这样的时刻。
周六吃完早餐,你开始磕剩下的5300,磕了1千多的时候,金刚进来叫你帮他做午饭,原来他距离完成3万的目标还很漫长,那天你们回去之后,他被宁静老师和大叔狠狠地责骂了一顿,他才开始发愤图强。
吃完午饭继续磕,本来是打算这一天把5300先磕完,每周作业2500个明天再磕,可是下午3点多的时候,大师姐周美吟急匆匆走进来说:“在晚上的9点之前要把5300和2500都磕完,要是磕不完的话到时按数量罚钱,一个磕头罚一元。”那个时候总共加起来尚欠5000多,而时间是不到5个小时。我的妈呀……觉得他们简直是疯了,以为是神仙不成,这种体力这种状态!
能磕多少就磕多少,但还是很怕被罚钱啊!一下子就提高了速度,速度一提高身体就很容易累,最要命的就是膝盖的痛。刚开始是享受磕头,而此刻已经是变成为了完成磕头而磕头,宁静老师说每次举起手的时候要有诚心和尊敬心,在这个时候觉得已经不在乎这些,只有数字和时间。欲速则不达,很快的就提不起劲来,撑着腰看着夜幕开始降临,在房间里面,看着外面的住宅开始灯亮、做饭……房间一点一点暗下来。
在极度无力的情况下,宁静老师的女儿安妮走进来,跟她只有几面之缘,一个初中生又像个小大人。没想过要她帮忙磕头,她反倒是积极的帮忙磕了250个。她这一主动,却给了你力量。当她离开的时候,你又像漏了气的气球疲软无力。
晚上9点的最后一秒,正好只差1400,还有一件值得庆祝的就是你的大腿经络胃经给打通了,之前老是胃胀,现在倒是一片通畅,想想如果罚1400换来打通胃经也是值得的。
我真的会被罚1400元吗?
晚上9点一到,你穿好衣服按时去见宁静老师,去到那里,人声鼎沸,不知道从哪里跑出那么多人来,难道今天过节吗?安心地坐在宁静老师对面,动都不想动一下,宁静老师问:“还差多少?”
“1400。”
“那就要交1400元了。”
你点点头,没有意见,是你懒才造成这样子,所以甘愿被罚。因为天气寒冷又湿气厚重,宁静老师组织大家在阳台上烧碳取暖去湿,你坐在一旁,看着那火炉,听着别人的谈话。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问宁静老师:“每周要磕的2500也得在今天磕完吗?”
“不用,今天只需要磕完上次的2万就行了。”
“啊~不会吧,刚才又有人跟我说要一起磕完,那我是已经磕完了的了。”你心中敞亮了很多,没有提起周美吟。
通宵烧炭,就这样坐着,不时加碳,陪着胖老师,你不知道这一晚熬夜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觉得能够这样坐着太不容易了,想起这2万个磕头的过程,历历在目……
很多时候,只要想法一变,世界也就跟着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