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春天来得早,却来得不够尽兴,城市里没有太多空间任由春天来发挥,它只能涂抹在街道的行道树上、公园的景观花木上、人们鸽子笼式住房外阳台上的盆栽里,没有大片大片的山野让春光尽情发挥,就只有转而在人们逐渐轻薄的衣衫和女孩窈窕的身影里投下春的影子。
就像钱钟书先生在《围城》里描述的春天一样:“这春所鼓动得人心像婴孩出齿时的牙龈肉,受到一种生机透芽的痛痒。上海是个暴发都市,没有山水花柳作为春的安顿处。公园和住宅花园里的草木,好比动物园里铁笼子关住的野兽,拘束、孤独,不够春光尽情的发泄。春来了只有向人身心里寄寓,添了疾病和传染,添了奸情和酗酒打架的案件,添了孕妇。”
城市的春天来得早,也来得匆匆,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春光,天气又忽然转换到了初夏的感觉,一天热似一天。季节转换快得像城市人的生活节奏,来不及停留、来不及慵懒、来不及两情缱绻,生活推着人们不停向前奔跑,停不下来也闲不下来。随便一口呼吸,都饱含着流光匆匆。
我所生活的小城,四面环山,春天来得总比周边城市慢半拍,当附近城市里人们开始考虑换短袖衣服的时候,我们这里还在冬春交替的天气里忽冷忽热。当城市里的春天早已远去,而小城才刚刚春意盎然,山野里的春天正如火如荼,有的是满山遍野的花草树木任由春光来发挥。
小城里的生活,既单调乏味又轻松悠闲,当周围的山色都毛茸茸绿了起来的时候,人们也蠢蠢欲动外出踏青。投入大山的怀抱,或挖野菜、或户外野炊,没什么更多的娱乐项目,却能够近距离的贴近大自然。在农贸市场里卖到几元钱的野菜,山野里大片大片都是:鱼腥草、车前草、灰灰菜、狗牙菜…多得你数也数不过来,田间的野菜连小孩子都能轻易拔得起来,于是孩子们跟着大人在田间地头挖野菜,开心得乐此不疲。自己挖的野菜,土生土长吃起来格外香。
户外野炊则常常是人们三五家庭相邀,找一块干净的河滩,就地取材用河里的石头垒一个临时的灶,结伴出游的人们往往分工协作:有拾柴禾的、有洗菜的、有生火的、有负责火锅或烧烤的,大人们为一顿野餐忙绿着,孩子们则光着脚丫撅着屁股在水里捡石头捉小鱼,任由阳光洒满他们红扑扑的小脸。餐后大部分人们都会很自觉的打扫战场带走垃圾,还自然一片清净——生活在小城里久了,人与自然懂得和谐相处,既互相依赖又互相爱护。
常常有大城市的人们来小城购买土特产,为得是一份天然健康的美味,有些东西在农贸市场就能买得到,而有些山里的好东西甚至是拿钱买不到的。曾经遇到一个到山里去采野蜂蜜的人,手被蛰得像桃子一样红肿着,采来的两斤蜂蜜却让他兴奋不已。我试图说服他卖一些给我,哪怕比别的蜂蜜贵几倍,但采蜜人回答:“好不容易采到的,自己还不够吃,不卖呢。”于是我只好羡慕嫉妒恨的作罢。是啊,这世界上确实有人不愿做的生意、有钱买不到东西,那是山里人的一份随遇而安的人生乐趣。
其实人生的旅途都是各花入各眼,只要内心宁静而满足,简单的风景也能体验出快乐,简单的生活也能品味出幸福。小城里没有哈根达斯没有星巴克没有肯德基,但这有湛蓝的天空和棉花糖一样的白云、有微风吹过山坡时花草的清香,身处自然的怀抱,就是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