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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略就是选择,选对选错无可厚非,但问题是你必须选择一个。选了、认为自己选对了,这就是智慧;选了、拒绝其他选项,这就是意志;选错了、乐尝苦果,这就是哲学。
而大宋的西北战略,却是一直在纠结到底该选哪一个。不仅战略不定,而且攻略飘忽。你不能把自己活成量子力学,一切总是那么的不确定。
李继捧献地投宋,赵光义照单全收。
这时候,大宋就是要郡县党项。但,郡县党项的过程,肯定不会一帆风顺。第一个原因是党项羌人本就离散,李继捧代表不了;第二个原因是李继捧本就控制不住这伙人,李继捧就是被党项抛弃的;第三个原因是大宋将彻底改变党项羌人的原有生活状态,大宋对于党项就是一个陌生存在。
第三个原因最重要。
始皇帝郡县天下,但十余年后,山东之地便非秦所有。郡县好与不好,这是一个事实判断,完全可以理性探讨。但喜不喜欢郡县,这就是一个价值判断,根本讲不了道理。对于一般人来说,熟悉就是好的、陌生就是坏的。对于党项李氏,大家是熟悉的;而对于大宋,大家则是陌生的。
于是,李继迁造反了。
这个20岁的党项少年,真有称雄西北、建国西夏的恢弘大志吗?不可能有。因为党项的历史就没有一个可以对标的辉煌帝国。人来自于传承。一定是有个对标,你才能有个志向。想法这东西,不能连个现实参照都没有。
而李继迁造反的原因,无外乎利益计算;一个是大宋改变党项,李继迁得不到什么好处;一个是大宋郡县党项,李继迁在感情上接受不了,大宋是陌生的、陌生的我就不喜欢。
公元982年,李继迁率领族人跑到距离夏州(今陕西榆林市靖边县)三百余里的地斤泽。据现在考证,地斤泽位于今天的内蒙古鄂尔多斯市毛乌素沙漠中的绿洲。这里水草丰美、适于游牧,且与夏州有沙漠阻隔。
在地斤泽这个地方,李继迁开始揭竿而起了。但是,党项豪族们根本就没把他这个毛头孩子当回事。揭竿而起搞造反,你要有合法性,而且你这个合法性一定要超越朝廷。如果李继迁没有,那么就不会有人陪他造反,造反是要流血牺牲的。
但,李继迁有。
这个合法性就是党项人的远祖拓跋思忠。李继迁把拓跋思忠的画像给挂了出来,*着党项族长们在拓跋思忠的画像前做选择。英雄是最具威力的民族主义,是部族凝聚的图腾。这个东西太厉害。于是,一批党项人开始跟着李继迁造反了。
但,这伙人太少。党项人的主要根据地在定难五州,主要是夏州。所以,李继迁要壮大力量,就必须下五州,而首要目标就是夏州。但李继迁一伙人完全没有这个能力。
所以,李继迁只能避敌锋芒,转战河西。但河西也不是李继迁想进攻就进攻的。有两个人一直在等着他。一个是银夏绥宥都巡检使田钦祚,一个是西上閤门副使袁继忠。
田钦祚这家伙,之前介绍过,典型的小人一枚。公元979年,北宋灭国北汉。田钦祚作为监军与名将郭进驻守石岭关,挡住契丹援军。但是,这个监军硬生生地把名将郭进*得自杀。但小人对付李继迁这种猾贼,则是一物降一物。
袁继忠也做过监军,但袁继忠要比田钦祚霸气得多。公元988年,契丹进攻北宋。监军袁继忠第一个抗旨,要主动出战;主将李继隆立即附议,主帅和监军一起抗旨。唐河一战,北宋战绩,“斩首万五千级,获战马万匹”。
此时,田钦祚是主帅、袁继忠是副帅。于是,小人得志的田钦祚便大显身手了。只要这家伙当主帅,那宋军内部就不会小人掣肘,因为只有他能当小人。
公元983年,农历五月,在葭芦川(今陕西佳县西北)之战,田钦祚和袁继忠这两个人,把不知死活的李继迁摁在地上一顿摩擦。
公元983年,农历九月,田袁率军屯兵夏州要害三岔。李继迁却百折不挠,又来了,主动挑衅宋军。田钦祚亲自率军,出万井口,直扑狐狢谷,追杀李继迁。
但,李继迁却给田钦祚来了一个反包围。副帅袁继忠立即派杀手锏荆嗣率军救援。荆嗣是谁?这家伙一生历经一百五十余战,从无败绩。对阵北汉的时候,曾跟名将杨业交手,竟把杨业杀得狼狈逃窜。遇到这么个狠角色,李继迁也只能等着挨揍了。一战下来,李继迁被干死七百多人。
但这还没完。等两军各自回营、扎营对峙,田钦祚与荆嗣挑选了五十名敢死之士,来了个火烧连营。李继迁所部,再又战死一千多人。
见夏州与河西一带确实打不动,李继迁转战宥州(今内蒙古鄂托克前旗东)。983年,农历十二月,李继迁率军两万,进攻宥州。但赶上了北宋巡检使李询所部的蕃汉联军,又挨了一顿胖揍。
从公元982年下半年开始折腾,一直折腾到公元984年,李继迁处处抢劫,却处处挨揍。大体的战场态势是:李继迁没遇到宋军,那就随便抢劫;李继迁但凡遇到宋军,那就只能挨揍。
于是,公元984年,李继迁返回地斤泽,回到老巢反思人生。李继迁当然不会在地斤泽冥想打坐,而是积蓄力量。一方面,派出其弟李继冲前往河西诸部,招降了咩嵬族人;一方面,派兵出击夏州西北的王庭镇,直接抢劫人口,以壮大力量。